新冠疫苗快速生產(chǎn)的背后:國產(chǎn)替代崛起與時間“軍備賽”

“我以我的人格擔保,我們的設備技術性能和生產(chǎn)速度不可能低于國外設備。”說這話的人是楚天科技執(zhí)行總裁曾凡云。出生于湖南的他,身上有著和湘軍一樣的“霸蠻精神”,說出的話不容人質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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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 | 楚天科技執(zhí)行總裁曾凡云

2021年年初,國藥集團中國生物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、北京科興、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武漢生物制品研究所、康希諾等公司的新冠疫苗相繼附條件獲批上市。然而,這才只是國人反擊新冠疫情成功的第一步。接下來需要解決的是如何在最短時間內(nèi)讓全國人民都接種上疫苗。大批量生產(chǎn)成了新冠疫苗生產(chǎn)商需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。

新冠疫情導致海外生產(chǎn)設備短時間內(nèi)無法送入國內(nèi),但是擴大生產(chǎn)卻迫在眉睫。這也使得新冠疫苗生產(chǎn)商將目光投向了國內(nèi),試圖尋找國產(chǎn)替代。

但是,能找到嗎?

在制藥裝備領域深耕多年的楚天科技成了新冠疫苗生產(chǎn)商考慮的對象。在國外設備未就位之前,先用國產(chǎn)設備緩解擴大生產(chǎn)的壓力,等到國外設備到達后,再替換生產(chǎn)線,這不失為一個很好的“緩兵之計”。

然而,也出現(xiàn)了開頭所描寫的那一幕。曾凡云認為自己的設備并不比國外的差,只因是國產(chǎn)就要在國外設備到達后被替換,這并不公平。曾凡云也為自己的設備爭取了一次與國外設備“同臺對擂”的機會:同樣條件下,同一時間段,看看哪種設備生產(chǎn)的產(chǎn)品多且好。一次國內(nèi)外新冠疫苗生產(chǎn)設備的比賽就這樣悄然拉開了帷幕。


30天與45天

參與一場比賽的前提是獲得參賽資格。為了獲得這一“參賽資格”,曾凡云帶著楚天科技參加了“預賽”:規(guī)定時間內(nèi),交出合格的生產(chǎn)設備。

2020年4月中旬,也就是國內(nèi)幾款新冠疫苗相繼獲批后的兩個月,曾凡云接待了一批從北京飛到長沙的客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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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花了兩個半小時參觀完楚天科技的工廠后,這幾位客戶提出了一個要求:30天之內(nèi)提供出1條生產(chǎn)疫苗的設備生產(chǎn)線。但這幾乎不可能完成,正常情況下需要3~9個月才能供貨;疫情之下,國外設備公司平均要12~18個月才能供貨。

幾番拉鋸戰(zhàn)下來,曾凡云最終還是以30天交貨為期限接下了這筆訂單。送走客戶已是深夜11點多,曾凡云立即召集了生產(chǎn)制造同事開了個短會。他感嘆道:“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!”因為他意識到一家新冠疫苗生產(chǎn)商購買不到設備,其他家也同樣一定買不到設備。

在這個短會上,曾凡云做了兩個決定:第一,全力快速生產(chǎn),保障按時、按質完成已經(jīng)接下的訂單;第二,進行預投,為下一個訂單的到來做準備。

“執(zhí)行力、執(zhí)行力!”是曾凡云常常掛在嘴邊的詞。身邊的同事笑稱曾凡云是一個“嫉惡如仇”“嫉慢如仇”的人。對于定下來的計劃,曾凡云都會帶領和推動團隊風雨無阻地完成。

2020年5月中旬,曾凡云按承諾如期完成了訂單,這批新冠疫苗生產(chǎn)設備如約送往北京。在這批設備抵京不久,曾凡云又接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電話:另一批訂購設備的客戶來了。

在一行6人對楚天科技工廠進行為期兩天的考察后,曾凡云收到了一個高難度的挑戰(zhàn):45天之內(nèi)提供4條設備生產(chǎn)線。

任務量增長了3倍,時間卻只多了1/2。而之前預投的決定,則很好地幫助曾凡云完成了挑戰(zhàn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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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元與100萬元

幫助曾凡云完成訂單挑戰(zhàn)的關鍵不僅僅是他的決定,還有他背后技術先進的楚天科技。為了這次的機會,曾凡云和楚天科技準備了20多年。

楚天科技并不是“含著金湯匙出生”的,相反,它出生于“牛棚”。2000年,在破舊的牛棚里,曾凡云和唐岳等另外幾位創(chuàng)始人一同決定創(chuàng)業(yè)。風雨兼程20多年,幾位老搭檔相互配合,砥礪前行,一同將楚天科技做上市,又將楚天科技做成制藥裝備行業(yè)領先企業(yè)?;乜闯炜萍嫉陌l(fā)展史,會發(fā)現(xiàn)“技術、學習、超越”是其成長中的關鍵詞。

2003年的一個夜晚,曾凡云在正與客戶談合作,突然接到了車間主任的電話,說是一位關鍵技術崗位老員工要離職。曾凡云緊急與那位老員工取得聯(lián)系,安撫了他的情緒。與客戶談完合作后,曾凡云立即去找了那位老員工吃宵夜,了解他想要離職的原因。原來是因為這位老員工生產(chǎn)的一些重要零件質量不達標而被罰了5塊錢,雖然罰款不多,卻讓老員工心里感覺憋屈。曾凡云自掏腰包將這5塊錢補給了他,也知道了他是因為心情不好而導致重要零件生產(chǎn)質量不達標。

這件事讓曾凡云及團隊意識到:一定要改變技術水平。凡是能用技術手段解決的問題,就不要靠人來解決;凡是能用制度解決的問題,就不要靠道德來解決。因為人的心情是不可控因素,誰也不可能注意力每分每秒都是集中的狀態(tài),但制藥裝備質量關系著藥品生產(chǎn)質量,更影響著患者的安全和生命健康,容不得絲毫差錯。

自那以后曾凡云就下定決心,要學習最先進的技術、聘請最頂尖的技術人才、加大研發(fā)投入。

楚天科技文化廣場上有一尊面向西方的玄奘雕像,寓意著“不畏艱難地向西方取經(jīng)”。2003年之后,曾凡云每年都會多次飛往德國學習,去看最好的裝備公司是如何生產(chǎn)、如何運行的,為何國外能做出頂尖的設備。

2017年,楚天科技收購德國固體制劑裝備公司Romaco。通過學習Romaco的技術,楚天科技在固體制劑裝備領域打下堅實的基礎并連續(xù)突破多項“卡脖子”技術。如果你現(xiàn)在去翻一翻楚天科技工廠里的工具箱,你會發(fā)現(xiàn)哪怕只是一個小扳手也有相應的擺放位置,這些也學習自Romaco。

2018年曾凡云再次到德國考察交流,不同的是,他不再只是學習先進技術,而是提出楚天科技有一項技術超過了德國公司。

這項叫做“智能排空及尾液灌裝”的技術,誕生源于一個客戶的抱怨:市場上的灌裝機總是有大量殘留,如紫杉醇白蛋白生產(chǎn)一個批次,灌裝后可能殘留600毫升,長此以往無疑增加了很大的成本。

聽到客戶的抱怨后,曾凡云決定攻克這個難題。經(jīng)過多年無數(shù)次改進,這項技術已經(jīng)達到一個生產(chǎn)批次可比國外同類產(chǎn)品設備多灌裝30多瓶藥品,幾乎達到了零殘留。后來此客戶不再訂進口設備,陸續(xù)采購了楚天多條灌裝設備。把客戶的抱怨聽進心里,并做出突破性的改變,曾凡云說:“這就是‘霸蠻’精神:吃得苦、耐得煩、霸得蠻當中的耐得煩?!?/span>

在這項技術攻堅過程中做出重大貢獻的同事也獲得了獎勵。對于人才,曾凡云向來珍惜。楚天科技成立初期,在曾凡云每月只拿800元工資的情況下,楚天科技卻拿出100萬元聘請了一位技術專家,又拿出50萬元和10%的股份引進了另一位技術人才。

“財聚人散,財散人聚。應該加大投入的,要毫不猶豫地加大投入。”對于資金的使用,唐岳和曾凡云始終認為“好鋼要用在刀刃上”。而在楚天科技占地800畝的園區(qū)中處處可見“要么唯一,要么第一”的標語和先進技術人物展示框。


兩點與16小時

2022年1月,湖南寧鄉(xiāng)正在經(jīng)歷濕冷的冬天。一個周六的夜晚,曾凡云驅車從300多公里以外的老家永州趕回寧鄉(xiāng)的楚天科技工廠,他剛剛同家人一起慶祝完岳母的80歲壽辰。晚飯結束后,曾凡云并沒有回家,而是馬不停蹄地趕往公司,處理亟待他做決定的工作。

這是曾凡云“稍有不同”的一個夜晚,因為往常的他基本上每天都在公司加班,即使春節(jié)也是如此。曾凡云的辦公室里有一張床,工作到太晚時他就會選擇在辦公室內(nèi)休息,幾乎把公司當家。

凌晨兩點休息,工作16個小時是曾凡云目前的工作節(jié)奏。在創(chuàng)業(yè)初期,曾凡云更是時常在公司通宵達旦。

一心撲在工作上,也使得多點時間陪伴家人成了曾凡云最期待,也最奢侈的事?!肮纠镉胁粩嘤楷F(xiàn)的待處理問題,家人也需要陪伴、照顧,這兩者真的很難平衡,但我也在盡可能地尋找平衡?!痹诠ぷ髦欣讌栵L行的曾凡云,在談及家人時語氣中充滿了?情與愧意。

曾凡云在今年迎來了自己的本命年,以及他期待的人生中最出彩的年齡段?!拔铱催^很多研究,一些研究結果顯示,60歲~70歲是人生最出彩的年齡段。因為這個年齡段的人有豐富的工作和生活經(jīng)驗,經(jīng)歷過很多挫折,心理和情感都比較成熟,所以做事更容易出彩?!彼治龅?。

而他所熱愛的工作也同樣給了他反饋。自1979年選擇進入機械設備制造專業(yè)后,曾凡云的職業(yè)生涯始終未曾離開過這個領域。從水針制劑裝備到固體制劑裝備再到生物制劑裝備,從模仿、持平到領先,曾凡云始終保持著危機感,不斷學習。

“我覺得人生最大的財富就是知識。學歷代表過去,學習力代表未來。做企業(yè)最重要的就是扎實,最怕的就是說一套做一套。我也沒有其他的才華,就是傻傻地堅持?!?/span>他笑著說。

他這份“傻傻地堅持”也在這場比賽中獲得了回報。

2022年2月8日下午,國家衛(wèi)生健康委疾控局公布了新冠疫苗接種情況數(shù)據(jù):截至2月7日,全國累計報告接種新冠病毒疫苗超30.1億劑次,接種疫苗總人數(shù)超12.6億人,接近總人口數(shù)的90%。充足的疫苗供給讓國人擁有了隨時接種的自由和信心。而經(jīng)過一年的同臺對擂,楚天科技也證明了自己的生產(chǎn)設備并不比國外差,且一直運行在新冠疫苗生產(chǎn)的前線上。

文章來源:E藥經(jīng)理人